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經霜老(十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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經霜老(十二)

送了兩日午飯過去, 給老太太看見,少不得玩笑似的嘮叨,“我這裏難道還會少三奶奶飯吃啊?”

因此玉漏不叫金寶送了,就在那邊屋裏吃。

跟著吃了幾日稀飯小菜, 這日當著桂太太的在屋裏, 老太太竟也體諒起來, 特地吩咐丁柔, “叫廚房單給三奶奶預備些午飯, 成日跟著我這把病骨頭吃這些, 沒得把人吃瘦了。”

說著定定地倚在床上看玉漏幾眼,向桂太太點頭道:“你瞧她可不是瘦了些?為我的病勞累她不少, 偏我這身子不爭氣,也虧她有這孝心。”

桂太太雖每日也來,卻不過早晚來問一次,自己久病纏身, 不能在床前侍奉,因此覺得老太太這話是在點她。便幹笑起來,“看著老太太病, 我做媳婦的不能在床前盡孝, 單叫孫媳婦在這裏, 我這心裏,也真是恨自己無能——”

老太太咳嗽著搖撼兩回手, “你也不好,哪有叫個病人服侍另一個病人的道理?何況我這一病, 許多事都落到了你頭上, 你雖有大奶奶二奶奶兩個幫著,可她們一來年輕, 二來屋裏也有病人要伺候。你也夠為難的了。”

這一向老太太將管家的事都交給了桂太太,桂太太底下又有翠華絡嫻二人,下人們背地裏議論,都說這回大房受盡重用,只怕將來那些產業多半是落在大房手上。桂太太也有這疑心,不由得暗暗高興,越發鄭重應對。更兼聽見老太太這幾日非但未見好,還常日哼這裏疼那裏酸,益發有精神不足之勢,恐怕真如她自家說的,是大限將至了。

眼瞧玉漏從丫頭手上接了藥走來,桂太太又忙接了過去,坐到床沿上服侍吃藥,“老太太今日覺得可好些?”

不問還可,一問老太太便一陣咳嗽,咳得險些斷氣的樣子,玉漏忙挨著坐在背後給她順著背,她自己也捶著胸口長籲短嘆,“還不是老樣子,倒比昨日更覺氣短了些。我就說是白費事,成日吃這些好湯好藥的,凈是虛費好東西,隨我死了算了,橫豎我的棺材現成在那裏,睡進去大家輕省。”

桂太太忙勸,“您可再別說這樣的話,別說媳婦孫媳婦們聽見不好過,就是大老爺這幾日還哭了幾回。您就不為自己活,也要為兒孫們想想,您要是撂開手,撇下這一大家子可怎麽辦?”

老太太一面埋頭吃湯匙送來的藥,一面擡著眼皮睇她一眼,腦門上層層疊疊的橫紋擠得有股力量,“我就是沒有這病,終是要死的,不過得了這病死得早些個。近日看你倒不錯,家事料理得井井有條,也沒聽見出什麽岔子,往後這個家交給你來當,我也放心。”

桂太太猛地心情激蕩,嘴角抖動幾下,難掩笑意,“我不中用,不過是學著老太太的樣子。還望老太太早日好起來,多指點指點媳婦。”

藥吃盡大半碗,婆媳倆又說了幾句,桂太太見她精神實在不足,又聽見外頭又丫頭來叫,說是那邊到了該回事的時辰了,便向老太太告退。

玉漏送著她出去,兩人t並頭向外走,桂太太悄聲問:“你看老太太的精神到底如何?老人家的話嚜也不可全信,總是往壞了想,還得你們身旁伺候的人留心。”

這一向玉漏也格外留心著,據她看來,要說老太太不好,可總覺得她那松弛的眼皮底下,時常有一股凜凜的精神迸出,要說她好,又總覺哪裏不大對。不過老太太既然一味做出副燈盡油枯的樣子,她也不能不陪著做足戲,“我看她老人家的精神是大不如前了,太醫說,上年紀的人都難說,不像年紀輕的人,一樣病癥就是一樣病癥,對癥下藥吃好了也就好了。這上年的人吶,五內衰竭,氣虛體弱,也許並沒什麽險的癥狀,但是捱著捱著,大可能就捱到頭了——”

桂太太眼波微動,點了點頭,這廂走到外廳來,便推玉漏,“你進去吧,不必送了。”

玉漏福過身覆回去,走到臥房門簾子底下回首去看,見桂太太又叫著毓秀往外頭說話去了,難道是不信她說的話?

“你站在那裏瞧什麽?”

以為老太太睡著了,卻沒睡,側臥在床上,一堆眼睛炯炯地朝簾下望過來。玉漏忙丟下簾子過去,稍忖須臾,微笑道:“桂太太叫了毓秀姐到廊下細問您的病,還是放心不下您的緣故,回回來,回回都要問。”

老太太只在鼻管子底下輕輕吹了口氣,倏問:“你這兩日聽見她咳嗽沒有?”

誰?桂太太?玉漏自床沿上坐下,在她那狐疑有神的目光下掖了掖被子,慢慢搖頭,“好像沒聽見,像是比往日見好些。”

老太太翻正了身,在枕上笑笑,幽幽的目光透過帳頂,不知望到了何處去,“從前聽人家說,家裏頭有一個病,就有一個好,這是後病的那個把先病的那個的病氣吸走了。瞧,果然不是?我病了,她就好了。”

玉漏暗咂這話的意思,果然八成她是裝病。她也不問,卻將話鋒一轉,“要是吃聶太醫的藥吃不好,不如換個太醫瞧瞧?我看聶太醫用藥過於謹慎了些,不溫不火的。”

老太太倒不肯,向裏翻了個身,“換來換去的,麻煩!到這年紀了,就是大羅神仙也救不活,還折騰什麽?要死就死,活了幾十年也沒什麽舍不得。你回去歇歇吧,我睡會,鏡兒也該回家來了,你們小兩口去吃午飯。”

哪有病瞧不好又不願換大夫瞧的?玉漏一面走,一面忖度這事,總不見得老太太是真不想活了吧,人都說越老的人越怕死哩。

只怕裏頭有什麽別的緣故,那聶太醫常年給桂太太瞧病,老太太今日問的桂太太的話,也像別有深意,難道這三人中間暗裏有什麽瓜葛?存下這個疑慮,便想著叫池鏡去打探打探,她從未生過病的人,倒和那聶太醫說不上幾句話。

這廂回房,湊巧池鏡也是前腳剛進門,正在臥房裏由金寶伺候著換衣裳。玉漏有意支開金寶,便上前去接手解他的衣帶,和金寶道:“你去吃午飯吧,我來。”

金寶笑道:“哪有主子還沒吃,丫頭先去吃飯的道理?”

玉漏擡起眼看池鏡的臉,笑道:“你看他這一臉的汗,一時三刻能吃得下飯麽?我也不餓,你們先去吃了再給我們擺飯。”

金寶一看池鏡眼中有些受寵若驚的顏色,便不推辭,笑笑出去了,一面廊下邀著小丫頭們一道去吃飯。

池鏡聽著那些說笑的聲音,低頭瞅玉漏,反說出怪罪的話:“誰說我吃不下?我都要餓死了你卻先打發丫頭們去吃飯。”

玉漏一看他就曉得是玩笑,也不分辨,轉到身後去將他的氅衣脫下來,“誰給你穿的這衣裳?天都這樣熱了,你騎在馬上給太陽曬著,難怪焐出這 身汗。”

“早起青竹給套上的,怕風大。”

“青竹也過於細致了些,這點子風,還能吹病你一個大男人麽?倒別給焐得中了暑熱。”一面走去龍門架前掛衣裳,又拿了件黑莨紗袍子來,繼而解他身上的袍子,“你不知道,許多小孩子大人怕他冷著,只管給他加衣裳,其實病都是熱出來的。”

池鏡難得聽她扯這些閑篇,一面疑惑,一面溫情脈脈地笑起來,“怎麽忽然說起孩子?難不成你想當娘了?”

玉漏面上一紅,把袍子搭在他橫著的胳膊上,賭氣走到榻上去坐,“說著說著又沒正行起來,我不過是說句閑話嚜。”

池鏡便自己解袍子,一壁近前走來,明白了她的意思,扯這些閑篇是因為前頭得罪了他,自從連家回來兩個人都是不鹹不淡的,此刻有意來和他緩和。他笑笑,把堅實的腹部腆到她面前,“三奶奶閑話愛說,閑事懶得做,換衣裳給人換一半就丟下不管了?”

玉漏斜他一眼,“你連自己換衣裳也不會?非得飯來張口衣來伸手?真是個公子哥。”

“嗳!給你說對了,我打出生就是個公子哥,衣食住行都由人伺候,你把我的人支使出去了,你不伺候我誰來伺候我?”

玉漏見他臉上那絲耍無賴的神氣,便笑了,坐正身解他的腰帶,“我有件事想托你。”

果然,天下沒有白吃的飯,扯這些閑篇,底下就跟著目的。池鏡兩眼朝上一望,笑問:“什麽事?”

正待要說,忽然有個小丫頭進來,立在碧紗櫥簾下回話:“永泉才剛進來說唐家二爺給人打傷了,二府裏四爺打發小廝來,請三爺下晌一道去唐家看看。”

池鏡答應了一聲,那小丫頭去後,他轉過頭將玉漏疑惑的臉看看,“怎麽,有些替唐二擔心?”

“我擔心他什麽?”玉漏笑嗔一眼,“我就是疑惑誰敢打他?”

池鏡滿面輕描淡寫的神色,“誰知道,他那個人時常吃得個爛醉,又總愛往曲中一帶去逛,大概是和什麽人爭鋒吃醋鬧起來了吧。都是吃醉酒的人,誰還管他是哪家的公子?”

玉漏再沒說什麽,仍舊將換下來的袍子掛到龍門架上去。

池鏡在榻上坐下來吃茶,看著她的背影調侃,“要是挨打的是那王西坡,你恐怕不見得能如此從容。”

玉漏心下暗罵他一句,笑著掉過身,“好好的人家打他做什麽?說這些無中生有的話有什麽意思?”

池鏡無話可辯,只管懨懨笑著吃茶,轉而問:“你方才說有事托我,到底什麽事?”

給那丫頭一打岔,玉漏又不知如何說了。一行觀著他的面色,一行坐到榻上來,“我總覺得——老太太這回病得有些蹊蹺。”

池鏡眉眼一挑,不免端直了身,“如何蹊蹺?”

“說不好,我日日早上過去伺候,是常聽她老人家抱怨這不爽快那不爽快,絮絮叨叨說自己要歸西了——我怎麽覺著,她這些話都是有意說給人聽的?”

池鏡已有所料,默了片刻,又靠回榻圍上去,“老人家嚜,生怕晚輩不孝順,就喜歡把這些話掛在口裏。你看她呢?”

“我看——我也不知道看得準不準,反正我覺得她精神還足,不過當著人就是一副沒精神的樣子。”

“當著什麽人?”

“當著所有人都是那樣子。”

池鏡斜眼望著她笑,所有人都沒瞧出來,單她瞧出來了,果然她眼力不錯。自然他的眼力更不錯,挑中了她,他心裏想著,不免一陣竊喜自得。

“還有什麽蹊蹺的地方?”

玉漏見他目光透著股奸猾,心下有點不自在起來,搦了搦腰,向炕桌上微微欠身,“我今日問她,要是常吃聶太醫的藥不好,不如換個太醫看看,她老人家又不肯。這難道不奇怪?咱們這樣的人家,別說換個太醫,就是將南京的大夫都請來也請得起,為什麽不願意?總不是她老人家不想活了吧?”

池鏡將兩手提在炕桌上敲著,“你想叫我問問那聶太醫?”

玉漏點頭,“老太太不肯換他,興許是有什麽隱情。”說著低頭微笑起來,“就是沒什麽蹊蹺,問問他老太太到底如何也好,就怕老太太有什麽病癥瞞著家裏,問了他,咱們也好留心伺候。”

因此吃過午飯,池鏡借口去探唐二的傷,出門先往那聶太醫府上走了一趟。自從遷都北京,南京的太醫署留下的人多半是給他們這些官爵人家瞧病,這些人家也按年按節賞銀子送禮,不過一向都是打發下人走動,從沒有親自登門的。t

聽見池鏡忽然造訪,聶太醫心裏便猜著了七.八分,八成是為問他們家老太太的病。便將池鏡請到廳上,好一番周旋寒暄,只等池鏡主動說起。

池鏡兜來轉去,卻先說起桂太太,“我家大伯母的身子一向是聶太醫在調理,好不好自然一看就看得出來。倒是老太太少病,聶太醫瞧得也少,不免手生,到底診得準不準,實在不好說。”

聶太醫拿不準他這話的意思,只得拱手道:“三爺要是怕我診得不準,太醫署還有何太醫李太醫劉太醫三位太醫,不如請他們去診一診。”

池鏡笑著將腿架起來,“要是誰能將我們老太太治好了,我父親聽後一高興,保不齊就和皇上討情調誰往京城那頭的太醫署當差。這樣好的機會,聶太醫難道要讓人?”

聶太醫忖度片刻,漸漸收斂起笑來,“可老太太患的真不是什麽疑難雜癥,我也在貴府裏說的話並無半句虛言。”

“那就怪了,那我們老太太怎麽吃了聶太醫這些時的藥,非但不見好,反倒更覺身上不痛快了些?”池鏡說著,臉色忽然轉得淩厲,“可別是您聶太醫的方子開錯了。您知道,我父親是個最孝順的人,要是給他知道吃了您的藥老太太沒見好,反而病得更重了些,少不得要拿您問罪。”

那聶太醫嚇得連連打拱,“我敢打保票,我的方子並沒開錯,不信可叫何太醫來看看。三爺,我給人瞧了這些年的病,難道連個脈還斷不準?就是刀架在脖子上,我也還是那.話,老太太是上了年紀的人,這上了年紀的人五臟衰竭,怎能同年輕人比?年紀大了愛憂思憂慮,思想繁重,自然疾病難愈,老太太又常說些喪氣話,這病好不起來也是常事。何況此前老太太本就有些神經不足,我也曾想過幹脆下劑猛藥,可後來想,還是令伯母說得對,年紀大了的人到底經不住,倒別因為我下藥太重,反傷了老太太的元氣——”

聽他說到此節,池鏡眼色一沈,笑起來,“這話是我們桂太太說的?”

“是啊。”聶太醫忙點著頭,倏地也有些領悟過來,不禁臉色慘淡。

他們做太醫的人,最怕攪進這些高門大院的家務之中,待要分辨,不想池鏡擡手將他止住,“這話您也別再對別人說起了。我們老太太知道不知道?”

聶太醫轉轉眼睛,而後搖頭,“老太太從未問過開方用藥之事。”他忖度著,橫豎已在池鏡跟前說漏了嘴,旁的也不好再瞞他,何況還有他父親的關系,“何況桂太太還和小的交代過,若是旁人要換藥,也是這樣說。”

他們做太醫的,對著上年紀的病人,治好了自然好,就怕用藥太險,給人治死了,反而脫不了幹系。桂太太正是拿住了這點,才勸著他一直開些不痛不癢的藥,所以老太太的病常日不見好。可怪就怪在,老太太久病不愈,自己卻不問,也不叫換太醫。

回家來和玉漏一說,玉漏倒是想明白了,坐在榻上慢慢笑起來,“我看老太太自己也知道那方子不大好,她不說,也不叫換太醫,興許也是疑心這方子開得蹊蹺。”

老太太可不就是疑心病重!池鏡笑著搖頭,“我們這老太太,真是——難不成她是懷疑大伯母故意耽擱她的病?”

誰不是這樣懷疑?連他自己也是這樣懷疑,偏要裝得一派天真。玉漏暗暗好笑,因問:“你今日問聶太醫這些話,聶太醫不會轉頭就告訴桂太太吧?”

“他不敢,他還指望父親將來替他說個情,好調去北京太醫署。我還告訴他,往後倘或大伯母再和他說什麽,都要一字不漏地說給我聽。”

玉漏緘默片刻,猶猶豫豫地問:“你說,老太太這副樣子是不是就是做給桂太太看的?”

問是問,心裏其實已經篤定,估摸著是老太太要裝病試探試探桂太太的狼子野心,興許不單是桂太太,連別人她也要趁機試試看。想到此節,便想勸他兩句。

誰知池鏡倒先說:“這些時家裏的事你都不要問,既然交給了大房,就隨他們去料理,你只管在床前侍奉好老太太。”

玉漏點點頭,“我還正想勸你呢。”

兩個人默契地相笑起來,正是無言時刻,忽見珍娘橫沖直撞進來,一股屁便坐在那椅上抹眼淚。池鏡一看她那一臉苦相便不耐煩,唯恐她哭著哭著就撒起嬌喊“姨父”,便忙讓到外頭小書房去看書。

玉漏這些時多半是在老太太屋裏,也沒空理會這房裏的事,還不曉得珍娘往池鏡跟前已哭過好幾回了呢!因問她:“你哭什麽?誰欺負你了?”

珍娘橫袖揩淚道:“還能有誰,不就是丁香!三姨可要為我做主!我求了姨父幾回,他只管嘴上答應著替我另安排一份差事,誰知轉頭就忘!”

“你現當的什麽差?”

珍娘待要開口,又見丁香氣勢洶洶走了進來,劈口就是一聲冷笑,“連個茶爐子也燒不好,還想當別的差?按你說的嚜,做丫頭的不過是些端茶遞水的小事,你怎麽連這點子小事也做不好呢?”

那珍娘噌地立起身來,“那麽些茶葉,誰分得清哪個是哪個?我不過是拿錯了茶,你罵我一回還不夠,還要叫顧媽媽扣我的月錢,又不是什麽大過子,得饒人處且饒人,你至於這樣狠?你不過是到處拿我的錯子!”

“誰能容你出錯?你只當是你家裏呢,都包含著你。我告訴你,這是池家,池家有池家的規矩,出了錯,就得罰。”

玉漏聽幾句聽明白了,原來丁香給珍娘派了個專管燒水瀹茶的差事,珍娘認不得那些茶,搞混過了幾回,因此受了罰。想必求池鏡幾回,池鏡只是敷衍。那才是求錯了人,他心裏能記得這些小事?

玉漏笑笑,把裙子提著,腿架到另一條腿上去,“原來是為這點小事,丁香說得也不錯,犯了規矩就得罰,誰也不能亂了規矩。今日饒了你,明日都粗心大意凈出岔子,罰不罰她們呢?”

珍娘早看出來玉漏不大喜歡她,專將她派到丁香手底下受氣,本來還想一面苦熬,一面多往池鏡 眼皮底下轉轉,討得他的喜歡。不承想近來玉漏總不在家,她趁機在他眼皮底下轉悠,他竟當沒看見,要茶要東西,都情願伸長了脖子叫金寶她們!

要指望得他熱眼相待,也多半指望不上了,玉漏更難指望! 因此一氣之下便賭氣道:“我連個茶葉也分不清,索性也不在你們家當差了,我這就回去!”

玉漏立時趁勢道:“你要回去我也不攔你,也好,回去伺候我娘吧,家裏的人手也不夠。明日我就去告訴大奶奶,請她吩咐人送你回去。”

言訖便打簾子出來,免得珍娘後悔之下又求著不走,趁勢再到老太太跟前去表表“孝心”。雖然只定她服侍早上,可俗話說久病床前無孝子,只怕老太太也是這樣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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